Shale

Hannigram & Middle Earth

【ET】死局 2

      不知过了多久,瑟兰迪尔才终于悠悠转醒。他头痛欲裂,艰难的坐起来,让自己的眼睛慢慢适应周围的黑暗。几小时前的记忆潮水一样铺天盖地得压下来,闷的他喘不过气,有种干呕的冲动。明明没有被卷入直接肢体冲突,他却有种脱力的感觉,仿佛历经一场大战,冷汗噌噌直冒。
      生命的指针被迫从童年直接跳到了成年。只是转眼之间,他就从高高在上无忧无虑的小王子沦落成过街老鼠一样的叛徒遗孤。
      “振作,瑟兰迪尔,振作……Ada没有了,你就是王……必须要坚强,你没谁可以依靠了……”
      精灵地宫笼罩在不祥的死寂里,一丝风也没有,好像凝固了一样。两方殊死大战,现在连一丝短兵相接的声音也听不见,战争大概是结束了。哪方胜利了?若是林地精灵,侍卫们早些都看见国王怒气冲冲地提小鸡一样把王子扔进书房,必然知道王子若是生还一定藏在附近某处,一击退对手一定会来寻找。可是到现在……哪怕是抱着为国王收尸的心情,也早该……瑟兰迪尔摒住呼吸,仿佛这样那个呼之欲出的结论就不存在一样——
      百年以来与邻邦各个种族交好的林地王国,怎会突然遭此劫难!
      瑟兰迪尔从那个干巴巴的男声里听了个七七八八,大约是说父亲背弃信义,对昔日刎颈之交贝伦暗下毒手。这种事断然不可能发生。瑟兰迪尔相信父亲的为人,且不说父亲对朋友情谊深厚,无论如何做不到不分青红皂白拔刀子这一步,就算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家仇国恨,父亲向来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暗地里搞小动作。就算真搞了,瑟兰迪尔想,父亲的小辫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抓呢。这件事是有八九是个谋害林地国王的幌子。而且想来对方能堂而皇之直接对一方精灵王动手,应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是有充足的证据标榜行动必要且无可置疑,就是完全能凭借一己之力镇压事后的非议。无论哪种情况对于瑟兰迪尔乃至如今支离破碎的林地王国都是不利的。
      瑟兰迪尔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他现在的藏身之处。从眼下的情况看,不管敌人是谁,他都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林地子民,何况是流着王族血统的他。他瑟兰迪尔的命是父亲换来的,不能随便交待在这里。敌人发现死人堆里没有他,一定会在城堡及周边小范围寻找,保不准这种地毯式搜索已经开始了。那么他现在离城堡越远越安全。他们应该不会认为一个吓傻了的小孩能跑多远——不过他确实逃不远——如果单在陆地上迈着自己那双小短腿撒丫子跑的话。
      瑟兰迪尔脑子转得飞快。一条他没记住过名字的河,沟通了密林与下游某个人类城镇,其河道恰巧从城堡酒窖下方穿过。也许那里可以尝试……运气好的话,他随激流日行万里,很快就可以到达人类小镇,到时候打听打听父亲提过几次的神圣的瑞文戴尔,再改道那里,说不定可以多多少少得到点儿什么援助。
      不能再耽搁了。
      瑟兰迪尔的脑子疯狂的转了大半天,却忘了收回对身体的掌控。艰难地把柜门挤开一条仅够自己通过的缝,就一个鲤鱼打挺僵硬地砸在地面上。地面上血迹未干,腥臭的铁锈味扑面而来。瑟兰迪尔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深吸一口气,“瑟兰迪尔,给我坐起来。”他牙齿打颤胳膊发软,刚扭过身,便如遭雷劈地顿住了。
      借着暗淡的月光,他直直望着一颗没有生气的头颅,死人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僵硬地反射着他的影子。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翘而卷曲的睫毛似乎还会噗得张开,流露出温和的神色来。原本金色的长发乱糟糟的,一缕一缕粘在沾满污垢的脸上,被血水染成了丑陋的褐色。
      瑟兰迪尔清晰的听到,自己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无可挽回的碎了。他想痛痛快快不顾一切的哭喊,直哭到天崩地摧才好。可是理智告诉他,绝对不可以。他最终只是颤抖的跪下,紧紧搂着那颗脑袋,发出了迷途小兽一般低低的一声呜咽。
      瑟兰迪尔不知道花了多久才在做梦一般的困惑中抵达了藏酒窖。一路上遇到几个敌人带来的士兵,穿着暗金色的甲胄,被他迷迷糊糊躲了过去。其他人估计已经上路追杀他去了。
      直到听见被酒窖地板阻挡后闷闷的水声,他的意识终于被拉回来了。
      东方已经隐隐泛白,他逃生的机会正在随着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滴消逝。动作必须要快。他随手抽了一块封酒箱的木板,打开地板上的暗门。
      前几日骤降暴雨,水位上涨,水流湍急。沸腾的水花压住了不少暗礁。河流咆哮着远去,带着吞没一切的骇人气势。凶多吉少。瑟兰迪尔别无选择,只能放手赌一把。他把父亲的头颅小心翼翼的,里三层外三层裹好,以不熟练的手法尽量紧的系在腰间。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而下。
      一入水瑟兰迪尔就是一个大大的哆嗦。这个季节的水冷得反常,仿佛小刀在一下一下刮着皮肤一样。瑟兰迪尔本想借势爬上木板,怎料这么骤冷又被水流大力撞击,竟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只好尽力抓住木板,借着它的浮力顺流而下。
      瑟兰迪尔惊惧交加,身心俱疲,昏昏沉沉几次睡过去,每次都在木板即将脱手的瞬间被一口水呛醒。“唉,”他试图自我安慰的想,“至少密林的河还是向着我的……”
      阳光粼粼地洒在渐渐趋于平静的水面上。河道变宽,渐渐远离狭窄的山涧,像是流速也慢了下来。“就快了……”瑟兰迪尔迷迷糊糊的想。他所熟知的城堡,他所熟悉的世界已经在他背后远远淡成了模糊的轮廓。只要过了最后一道水上隘口……他就彻底出了林地王国的边界,走向未知去了。
      近了。瑟兰迪尔的心狂跳起来,隐隐生出一点激动的情感。
      迎着阳光,什么东西明晃晃的闪了他的眼睛。瑟兰迪尔眯着眼睛打量,继而惊恐的睁大了。
      三两个穿着暗金色甲胄的士兵冲着瑟兰迪尔露出鬼气森森的笑容。
      瑟兰迪尔暗叫不好,隘口处于王国边境,本就有密林士兵看守。敌人决心灭族夺城,又怎么不会派人攻下这里! 他白漂了这么远的路,最终不过是往敌人嘴里送罢了。
      只差这么一点点……这么一点点……他就暂时自由了……
      不能放弃。
      瑟兰迪尔猛吸一口气,把尽可能多的空气压入肺里,然后头潜入木板下方的水里。手指紧紧扣着木板边缘,木刺扎进手里也浑然不觉。
      眼前一暗。瑟兰迪尔的心快乐地狂跳起来——他已经进入了隘口的桥洞,只差一步——
      日光猝不及防地到来。瑟兰迪尔来不及激动,什么东西就轻轻在他腰间叮了一口。
      继而是排山倒海而来难以忍受的剧痛。他腰间中了一箭。
      瑟兰迪尔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在晕过去之前他死死抠住了木板。
      失重感袭来。
      瑟兰迪尔从瀑布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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